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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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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隨著前來傳信的幾個管事哭天搶地,徐家別院內立時人心惶惶,徐母跟前的人各個變了臉色,驚惶不安地去看徐母,只有徐令安母女和徐敏的神色略微鎮定。

徐母強壓下心頭的慌亂,鐵青著臉對著來人喝道:“我老太婆還沒死呢,都給我冷靜些!一個一個說,把話說清楚,大老爺和大少爺被哪個衙門抓了?來人可說犯了何事?府裏如今是個什麽情形?都給我把眼淚憋回去再回話!”

報信那三人你看著我,我看著你,終於,其中一人眼淚一收,抖抖索索地回道:“回老太太的話,今兒一早刑部就來抄家,說是奉了聖旨,大老爺被褫奪封號,老爺和少爺在衙門裏就已經被拿下送進刑部大牢了。我們三個跑出來報信時,衙門的人已經把府裏東邊圍得水洩不通,大老爺的幾個長隨也從府裏被拷上帶走了,其他人,其他人應是無礙……”

徐母覺得兩眼一黑,身子一軟就要向後倒下,好在徐令安早有預料,那人一開口說話她就挪步到徐母身側,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虛軟的徐母,連聲吩咐如意端參茶過來。徐令安輕輕掐住徐母的人中,餵了她兩口參茶,又過了好一陣,徐母才緩過神來,痛心地看著徐令安,聲音嘶啞:“安兒,你哥哥,你大哥和你侄子——”

徐令安輕拍著她的手,柔聲道:“娘別擔心,我馬上遣人去打聽消息。如今尚未明了具體是個什麽情形,娘可千萬要保重自個兒,您是這府裏的主心骨,可千萬不能倒下。”

“好,好,我保重……”徐母喃喃說道。

徐敏和謝蓁對視一眼,兩人心有靈犀地走到角落裏悄聲商量,只聽謝蓁說道:“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打聽清楚大舅舅到底犯了何事,以及,會不會牽連二舅舅和三舅舅。”最後一句話她是抿著唇說的,若是讓外祖母聽到未免有涼薄的嫌疑,可世事本就如此,大房犯事大房倒黴情猶可恕,可若是二房三房都被牽連,那說明事態就要嚴重許多。

徐敏亦打心裏認同,點頭道:“那人說是刑部去抄的家,我舅舅就在刑部,也不知二表哥還在不在,咱們悄悄地過去尋表哥打聽打聽吧。”

謝蓁覺得在理,擡眼見徐母周圍亂成一團,便把青檀叫到身邊交待幾句,自己和徐敏只帶了碧螺並幾個小丫鬟跟著,蓮步輕移,挪出了徐母的居室,往崔家別院去了。

鄭殊在徐母身後,站也不是,走也不是,徐令安和徐母的兩個大丫鬟指揮若定,她根本插不上手,心裏又滿裝著徐敦下獄、家產被抄的消息,又慌又怕,正六神無主茫然四顧之時,卻見徐敏和謝蓁躡手躡腳地帶著丫鬟離開了,她咬著唇面色蒼白地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,心頭紛亂如麻。

“娘,讓如意和翡翠扶您回裏間歇歇吧,外頭的事我來料理。”徐令安見徐母呷了兩口參湯,臉色舒緩過來,忙溫聲勸道。

徐母亦覺得身心乏力,支撐不住,只好點頭應下,道:“也好,兩個丫頭跟我進去吧,亂哄哄的,別嚇到她們小姑娘家家的。”說完,雙眼四下搜尋徐敏和謝蓁的身影,疑惑地問道,“這兩個丫頭哪去了?”

徐令安環顧四周,也正疑惑,鄭殊忽然突兀地插話:“妾身方才瞧見三姑娘和表姑娘悄悄地出了院子,想是出府去了。”她的聲音雖還是同往日一樣輕柔,但這句話卻是誅心之語。

徐母的臉色果然一僵,嘴角拉了下來,徐令安不悅地看向鄭殊,鄭殊忙又低著頭,還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。青檀眼見就要誤會叢生,忙擠到徐令安和徐母身前,急急地說道:“回老太太,我們姑娘和三姑娘到隔壁崔府去了,三姑娘說崔家舅老爺在刑部任職,兩位姑娘想過去找崔家表少爺打聽咱們大舅老爺的事。”

徐令安心頭一松,眼神涼涼地掃過鄭殊,鄭殊咬著唇,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子。徐母的神色立即轉喜,恍然大悟地笑道:“是極,是極,我怎忘了,你三嫂她哥哥是刑部尚書。安兒,快,扶我起來,咱們也過去。”

徐令安忙伸手按住徐母的肩,徐母不滿地看著她,徐令安緩緩說道:“娘,你別急,兩個丫頭既過去了,我們且安心等就是。若是她們打聽不出來,那咱們就更沒轍了。她們出面可比咱們出面要合宜,有些話,小輩之間互相說說可說得,可當著你我的面,未必能說。”

徐母這才又緩了神色,握住徐令安的手,點頭道:“還是你想得周全。”

“老太太,救命啊!”

徐母好不容易安定了心神,捋出了一些頭緒,一陣尖利的哭喊聲再次劃破徐家別院表面的平靜,是趙氏的聲音,徐母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,鄭殊慌亂地擡頭張望,如果說之前各人所說的種種她猶自心存僥幸,趙氏的到來和失態的哭喊則是徹底給了她一記重拳,將她的富貴繁華夢擊得粉碎。

趙氏一跨進別院的大門,就再顧不得形象,一路瘋跑一路哭喊,沖進堂內一下跪在徐母身前,抱著她的大腿,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起來,京城貴婦的形象蕩然無存。

徐母額上青筋直跳,喝道:“起來!像什麽話!把臉洗幹凈了再說話。”說完,扭頭對著鄭殊斥道:“沒長眼嗎?看不見你家太太這模樣?還不扶她下去洗漱?”這是在撒剛才那起誤會的邪火。

鄭殊忙戰戰兢兢地上前,將趙氏從地上扶起,又接過丫鬟手中的棉帕,用溫水打濕了,遞給趙氏擦臉。徐母看著二人,不耐煩地皺著眉頭。趙氏此時哪還有往日的氣焰,徐母就是她最後的倚仗,若是徐令言和徐敦真救不回來了,她一窮二白的,還能仰仗誰?趙氏背過身去,稍加整理畢,又立時乖順地走到徐母身前站定,滿臉哀戚,鄭殊亦是慘白著一張臉跟在她身後。

徐母無奈地扶額,道:“好了,坐下說話吧。你離開長安時,府裏是個什麽情形?可有人為難你們?”

趙氏在徐母近前的圓凳上斜簽著身子坐了,抹著淚說道:“如今府裏都被貼上了封條,我們出府時,除了隨身衣物,別的一概不許帶走。刑部說,這是聖旨,天恩浩蕩,未殃及無辜,否則,連我們都得下獄。”

趙氏說完這一句,鄭殊忍不住渾身發抖。

徐母眼神一閃,問道:“老二和老三呢?”

“他們無事。”趙氏搖頭,哭得更傷心了,二房三房都沒事,官職在,人在,錢財也在,只有大房出了事,如今什麽都沒了,她哭喪著臉,喊道,“老太太,你要救救我們啊!”

徐母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,耐著性子問道:“刑部的人可說老大犯了何事?”

趙氏搖頭,她當時只顧著她的私庫,問的都是財物之事,根本想不起去問徐令言犯的事到底多嚴重。

徐母嘆氣,道:“那就先等著吧,刑部說得沒錯,抓了人,奪了爵,抄了家,你我都還好好地坐在這,確實是皇恩浩蕩了。”

再說徐敏帶著謝蓁進了崔家別院,先一路直奔秦若瑜的住處,與剛要出門的秦若瑜碰個正著,徐敏氣喘籲籲地抓住秦若瑜的上臂,道:“表姐,出事了,二表哥還在不在——”

“你們兩個是為了魏國公的事而來?”秦若瑜看著徐敏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,直接打斷她,嘆道,“進屋坐著說話吧。”

等幾人在房中坐定,綠芙捧上茶來,徐敏喝了兩口茶緩神,正要繼續剛才未竟之語,謝蓁卻搶先開口:“瑜姐姐是不是知道魏國公府出了何事?”

秦若瑜凝眸看向二人,一臉嚴肅,道:“沒錯,我知道魏國公犯的是死罪,通敵叛國往大了說是可以抄家滅族的,幸而如今只是抄家。”

“通敵叛國?!”徐敏和謝蓁二人齊齊驚呼出聲,一陣心驚肉跳。尤其是徐敏,若是滅族,她和她爹娘都逃不了,她此時亦感到後怕,不安地看向秦若瑜。秦若瑜輕握住她的手,安撫地拍了兩下,又繼續說道:“他犯的事還不止是通敵叛國,他曾強搶民女,將人逼得家破人亡,近日又在京郊開設賭坊,聚賭作惡,賭坊之事,你堂兄亦有參與。”最後一句是看著徐敏說的。

“若是如此,大舅舅和大表兄被鎖拿下獄,一點兒也不冤枉。”謝蓁面無表情地說道,眼神中還露出些許憤慨。

“朝廷,會要他們的命嗎?”徐敏嘴唇有些幹涸,畢竟那是她爹的親兄弟。

秦若瑜看她一眼,平靜地說道:“通敵叛國,千刀萬剮都不足惜。”此話一出,徐敏和謝蓁盡皆沈默。

良久,徐敏嘆道:“原本還想找二表兄打探一二,看是否可以向舅舅傳兩句話。”

“可別!”秦若瑜沖著她搖頭,道,“二表兄就是為了不說話來的。”

謝蓁立時懂了,擔憂地看了一眼徐敏,蹙眉問道:“可若是外祖母讓三姐姐帶話呢?”

秦若瑜皺眉思索片刻,問道:“你們過來找我,徐老太太可知道?”

二人搖頭,徐敏嘆道:“祖母那亂成一團了,我們兩個是趁著眾人忙亂不備時,自作主張過來的。”

秦若瑜想了想,道:“依我看,你別回去了。我剛才所說之事,蓁妹妹可盡數轉述給徐老太太。此外,就說我外祖母昨夜多喝了兩杯,又吹了冷風,身上略不自在,敏兒要留在這邊侍疾。”

謝蓁點頭應下,對徐敏而言,還是暫時待在這邊妥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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